低的、压抑的讲电话声。迟疑了几秒,她脚步轻盈地绕开,没有进去。
&esp;&esp;因为她能感觉到雷耀扬的忙碌,以及那种忙碌之下,某种更深层次的不安。疑似程啸坤死亡的消息似乎带来了短暂的松弛,但一种新的、更庞大的压力正在聚集。
&esp;&esp;那些关于洪兴,关于社团内部更复杂的博弈。她选择不过问,将自己沉浸在事业的成功里,这是一种无言的默契,也是一种自我保护。
&esp;&esp;生活,仿佛在一种脆弱的平衡中继续。
&esp;&esp;她努力维持着职业女性的光鲜与干练,享受着晋升带来的满足,贪恋着家中琐碎的温情…然后小心翼翼地,绕过那些深不见底的、雷耀扬正在独自面对的黑暗漩涡。
&esp;&esp;有时他还没睡,书房门缝下透出灯光,她会端一杯热咖啡或是鲜榨果汁以示关心,而两人会习惯性交换一个疲惫却默契的眼神,无需多言。
&esp;&esp;这个家,仿佛真的在狂风暴雨后,驶入了一片看似平静的水域。
&esp;&esp;只是这片平静,过于平滑,过于刻意,隐隐透着一种暴风雨后万物蛰伏的、令人不安的死寂。
&esp;&esp;方佩兰依旧每日买菜、煲汤、烧菜。偶尔望向窗外时,眼神里会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茫然。那束出现在亡夫墓前的白色芍药,像一枚冰冷的图钉,将她心底某个角落悄悄钉住,不敢深究,却又无法忽视。
&esp;&esp;生活像裹着糖衣的苦药,表面的甜腻掩盖不住内里的苦涩。
&esp;&esp;每个人都在扮演正常,麻木地向前行进,仿佛只要不去触碰那些深埋的疑团与隐患,它们就会自动消失。
&esp;&esp;澳门,葡京背后,一间灯光昏聩的地下小赌厅。
&esp;&esp;空气混浊得如同凝固的油脂,又从中散发出一种病态的、不见天日的亢奋。骰盅摇晃的哗啦声、红蓝筹码碰撞的清脆声、赌客们压抑的低吼或叹息,构成一幅沉沦的图景。
&esp;&esp;赌台边,一位脸部还有些浮肿的「新客」,用墨镜后那双赤红的眼,死死盯住旋转的骰子。他面前原本稀少的筹码,竟奇迹般垒起了一小堆。
&esp;&esp;刚才连续押中了几把「小」,为他带来一种久违的、令他眩晕的强烈征服感。
&esp;&esp;男人枯瘦的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,不再是抠抓桌面,而是神经质地捻着一枚万元筹码。
&esp;&esp;旁边,钱茂昌笑得见牙不见眼,用力拍着他的后背,声音洪亮得几乎盖过周遭喧嚣:
&esp;&esp;“犀利!陈生!我都话你是大富大贵之相!”
&esp;&esp;“看到未?时来运转!挡都挡不住!”
&esp;&esp;中年男人神秘兮兮地凑得更近,指着赌桌的方位和程啸坤所坐的位置,唾沫横飞地低语:
&esp;&esp;“我早同你讲过!蒋生请高人看过,你现在这个「陈生」的八字,同这张台的风水旺到爆灯!”
&esp;&esp;“白虎回头,青龙汲水,正克对面庄家煞气!”
&esp;&esp;“你不是在这里赌钱,你是在这里扳回本就属于你的运数!”
&esp;&esp;这番半真半假、牵强附会的风水玄学,在这一刻,如同最猛烈最辛辣的酒,灌进程啸坤早已被仇恨和药物侵蚀的大脑。
&esp;&esp;男人猛地抬起头,新塑的陌生面孔因极度兴奋而扭曲,也顾不上那还未恢复的扯痛,那双眼睛里迸射出一种近乎迷信的狂热光芒。
&esp;&esp;赢钱!运气!风水!
&esp;&esp;这一切,似乎都在印证金牙昌的话。他程啸坤命不该绝,连老天爷都在帮他,让他改头换面,卷土重来!
&esp;&esp;“嗬…嗬……”
&esp;&esp;他喉咙里发出嘶哑而亢奋的低笑,毫不犹疑将面前大半筹码狠狠推上「大」的区域,动作中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:
&esp;&esp;“属于我的!我统统要扳回来!连本带利!”
&esp;&esp;这一刻,赢钱的快感、虚无缥缈的命运加持,与心底那刻骨的仇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,燃烧成毁灭性的能量。他已在赌桌的喧嚣与风水的妄语中,寻到了一个名为复仇的方向!
&esp;&esp;见状,金牙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,脸上却堆满赞叹与崇拜:
&esp;&esp;“陈生够气魄!这铺一定赢!”
&esp;&esp;“就是要这种君临天下的气势!像你老豆一样威风!到时候…不单止赌台上,就算是香港地,都要因为你而变天!”
&esp;&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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