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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(1 / 2)

那些屈辱的记忆,那些可憎的面目,那些不堪的过往,那些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污秽,那些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的曾经,此刻就这么被赤裸裸地甩到她的脸上。

剥皮剜心之痛。

沈衔月颊侧无声地滚落两行清泪。

“李元彻,杀了我,杀了我……”

李元彻打量着她,神色愈发薄凉。

“杀你?本王怎么舍得?”

他眸色阴沉似墨,划开一抹偏执而又癫狂的笑意,他抬指,抹去她眼角点点滴滴的冰凉,在月光的映衬下,他端详了一阵,须臾,竟是送入口中。

他意犹未尽地勾着唇畔,凑上前去。

美啊。

真是美。

鲜艳的唇,雪白的颈,湿润的脸颊,顺滑的青丝,她看起来是那么单薄易碎,他喜欢她这个样子,他知道她很痛,可是那又如何,他就不痛吗,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在乎他,他又为什么要去在乎别人,生也好,死也罢,九五至尊也好,刀下亡魂也罢,他什么都不在乎。

他要她。

他只要她。

李元彻扯下袍摆,将她的双腕攥在一起,高举过头,锢在背后。

沈衔月太清楚这个动作的意味了,死去的记忆泛起血红褶皱,一浪浪席卷而来。

她声嘶力竭。

“别碰我!我来癸水了!”

他动作稍稍一滞,继而又笑起来。

“没关系,我不嫌弃你。”

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,沈衔月咬着唇瓣,因为太过用力,齿白唇红,碎朱点点,“李元彻你是畜生吗!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,说你爱我吗?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?你知道什么是爱吗?你知道什么是尊重吗?你这样,只会让我恨你!越来越恨你!”

沈衔月的咒骂在寂阒的夜空中回响。

李元彻眸中浮出一抹灰蒙蒙的迷惘。

爱?

她问他。

什么是爱?

曾几何时,他也问过这个问题,极轻的一声“滴答”,她的泪水在他的手背上漾开一圈湿滑,他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,蓦然间,他刻意忘却的记忆涌上心头。

一幕——又一幕——

他背错了《论语里仁》中的一句话,他的父皇罚他跪在含元殿外,彼时,他才六岁,数九寒天,雪水濡膝,他哭肿了眼睛,那个他该唤一句父皇的男人负手立于百步金阶之上,冷冷告诉他,玉不琢,不成器,下次若再背错,会罚得更重。

他发狠,日以继夜地学了一个月,终于在一次旬试中夺得魁首,他欢欢喜喜地抱着自己的策论去找母妃,期待能得到一句夸奖,当时他的母妃正在涂口脂,随手接过,搁在一旁,及至梳妆停当,她扶着宫人的手,杳杳亭亭地前去伴驾,从始至终,她连看都没看一眼。

他默默从胭脂堆里捡起策论,回了百孙院,除了太子,寻常妃嫔所生的皇子公主都住在百孙院,这里的嬷嬷们看起来慈眉善目,一视同仁,可一旦到了没人留意的所在,捧高踩低,都是寻常事,谁的母妃得宠,谁的母妃有家世,谁的母妃常来探望,这些人最是门清。

李元彻曾经以为,所有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,习惯就好了,可是,当他看到父皇手把手教李元洵习字,当他看到李元洵的母妃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耐心,当他看到百孙院的嬷嬷们都对李元洵毕恭毕敬,关怀有加,他一下子就嫉妒了。

不患寡,患不均。

在别人的印象里,李元彻鲜少会哭,他的父皇说他乖戾孤僻,他的母妃也说他喜怒无常,反正就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性子,惹了祸,受了罚,也不知道讨饶,别的小孩儿哭一哭,总能把当爹当妈的心肠哭软,他却只会梗着脖子,叫嚣打得再狠些。

无人知晓,他小时候其实很爱哭,甚至会因为一块儿没有吃到的糕点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哭好久,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,这个偌大的皇城里住着那么多人,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在意他,为什么连一块儿糕点他都要让给别的皇子。

他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。

可他找不到。

他的父皇太凶了,他的母妃太忙了,至于他的兄弟姐妹,都是抢他糕点的人,他要是去找他们倾诉,怕是要被笑掉大牙,他无数次顶着哭肿的眼睛四处游荡,他巴望着能有人看到自己,安慰自己

,可是没有,一个都没有,渐渐地,他终于明白,哭没有用。

除了爱,世上还有一个词叫权力。

爱或许会变,权力却永远不会变。

于是,当李元彻再一次看见李元洵在绮襦珠络的簇拥下,众星捧月般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,他躲进角落,把这一生的眼泪全都擦干了,他暗自发誓,他一定要取而代之。

爱是什么?

于他而言。

爱是权力。

李元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他用生着薄茧的拇指揩去她眼角泪珠,似笑非笑,一字一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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