埃德蒙二世即位元年春,当一场漫长而动荡的严冬终于消融,一道以护国公之名、盖有国王玺印的敕令自首都凯尔维尔颁下,遍行于全境。
敕令旨在整顿王国常年积弊之财政,其名为《皇家审计法案》。依此法案,护国公钦派院得召集一批专员,授予其“皇家审计官”之衔。这些审计官不问出身,不论文职或军功,仅凭其在文书与算术上的才能被遴选而出。他们将携带护国公的印信,巡视王国各郡,拥有审查账目、核对税赋之全权,并将所查结果径直呈报于御前会议。
此乃阿尔比恩立国以来,首次将如此重任授予非世袭贵族。敕令一出,朝野为之震动。
推举平民审计官的考试如期举行,举办考试的圣殿会所外聚集了数以千计的民众围观。人们将这看作是跃升阶层的唯一通道,因而举国上下的报名者,几乎挤破了会厅的门楣。
然而他们没有等到期望中的公平。
王都凯尔维尔负责承办考试的长官是雷金纳德爵士,此人性情倨傲,向来看不上平民百姓。考试之中,他对着一位屠夫之子出身的年轻人百般刁难,当众讥讽他满身的猪油味玷污了议事厅的神圣庄严,更以莫须有的罪名声称其作弊,要求他当着所有考生的面,除去衣鞋,接受检查。
此极具侮辱性的检查,引燃了导火索。隔天,数万民众聚集在王宫门口进行游行示威,要求国王给予说法。眼看场面再难控制,御前侍卫长杰弗里得令后,即刻带手下围堵住了情绪最激动的区域。
在推进过程中冲突爆发,卫队长盾击了一名冲在最前方的老人胸口,使其直直撞向人群而引起的踩踏事件,有报道称事件造成的死难者已达两位,其中一位还是年过六旬的老者,尸体在冲突中被马蹄踩踏得血肉模糊。
消息是在深夜时传进蔷薇馆的。崔斯坦直接下令将杰弗里关押进塔楼,彻查此事。这边的骚动很快便传至太阳宫。
凯瑟琳闻讯赶来时,连外袍都没来得及披上,长发被夜风吹得微乱,为她平添几分不符合身份的仓促与脆弱。
她推开崔斯坦寝殿的门,只见那青年正负手立于窗前,身姿如同一柄浸满了寒气的铁剑。
“你要如何处置杰弗里?”
崔斯坦头也没有回。“国王陛下授予全军的最高指挥权,如今杰弗里身为御前卫队长官,失职在先,无视百姓的性命在后,明日一早,我就会下令,将他流放北境。”
“闹市之中镇压冲突,意外伤亡并非全无先例。护国公此番判决,未免太重了些?”凯瑟琳走到他背后,“不过是降职便能达成的效果。至于枉死的平民,加倍抚恤其家属便能安抚。”
崔斯坦终于转过了身,盯着她漂亮的脸,凯瑟琳一番话不无道理,但此刻他难免想到,身现囹圄之人,是那个年轻英俊,身世显赫,又同眼前女人关系匪浅的青年骑士。
这让那日太阳宫里的遭遇涌了上来,如鲠在喉:“陛下为了一个属下夜闯我寝宫,衣衫不整,也不怕有损您的名声吗?”
见他不肯退让,凯瑟琳索性几步贴到了他跟前,两人的身体咫尺相隔。女人的眼神此刻也变得凌厉,“意外谁也不想发生,就算公爵大人身为战场名将,有时也不能确保万事周全。又为何要与人为难?”
她看着面前的少年,双眉紧蹙,“护国公大人究竟是为了给民众以交代,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?”
被她一激,崔斯坦顿时觉得气血上涌,不自觉地捻动着指节,“我有私心?那么陛下呢?假如此番被我下令关入塔楼的不是他杰弗里·马尔,您是否还会为其漏液奔劳?”
“杰弗里身份与他人不同。”她微微垂下了眼,不知过了多久缓缓地抬起了头,“只要你肯轻判此事,什么要求我都答应。”
她用最脆弱的姿态说着威胁他的话,让他心中又苦涩,又气恼。“既然如此,陛下今夜只要同我从一样…除去体面的衣袍,我便不再追究。”
“好。”
崔斯坦没料到她会如此痛快,仿佛被逼至悬崖的是他自己。
而凯瑟琳眼里的顺从,比任何锋利的言语都更尖刻,刺得他尊严无处遁形。
崔斯坦就这么看着,看着这个女人冷静地抬起手,先是解开了长裙的襟扣,随后是束腰的丝带。
宫廷长裙落地,悄然无声。接着是蔽体的衬裙,轻薄如蝉翼。
月光与烛火交错,将她玲珑的身体轮廓勾勒成一道剪影。
每除去一重衣饰,那道光影就更清晰,也更令人难以直视。她并未刻意展露风情,但身体的每一寸曲线都在展现着造物的偏爱。
每脱下一件,她都会整整齐齐迭好,放置地毯之上,在赤身裸体时还惦记着维持礼仪。
没了繁复衣裙的包裹,她显得愈发单薄。最终,连最后一层遮蔽也褪下后,这具成熟女性的酮体,第一次完整地袒露在他眼前。
比他梦里的还要好。
“你……“崔斯坦喉咙干涩。心底莫名升起的挫败感,竟逼得他往后退了一小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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