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了一想,答道:“皇上年事已高,刘家又逐渐壮大,门阀之中,以我舒家与刘家最盛,景王如果做了皇帝,刘家又怎么容得了舒家。老头子是绝不会支持景王的,但是他也不会支持太子,太子与皇上不同,他对舒家没有好感,如果由他登基,日后舒家也讨不到好。这些日刘家跋扈,老头子却视若无睹,想必是想好了对策。矩州有德王,袁州有明王,都不是碌碌之辈。皇位到底谁属,现在言之过早。”
“姐姐已经知道老头子另有算计,为何还回来?”舒轩不解。
舒仪仰起颈,看着红日如盘,徐徐绕上树梢,雾色褪去,霞光如五彩纱绢,她懒洋洋地半眯起眼。手抚上舒轩放在廊栏上的剑鞘,紧握剑柄,腕微用力,剑应声出鞘,剑身通明,泓水似的青光流转。此剑乃当世名剑,泰阿。抚过剑身,凉意沁入心肺。
“轩,皇上无废太子之意,老头子却早已有废我之心!”
“姐姐怕么?”
“怕什么?在他们眼中,我又有什么用?行事无度,贪玩好乐……”她漾起笑,雪白的面容在五彩映霞下悠然自若。这些年来,舒家上下对她的试探次数已经减少到了寥寥可数,看来他们真是安心了。
依舒家之规,家族的主权应握在能者手中,与武林息息相关的舒家,与启陵皇室密切相关的舒家,与天下大势密不可分的舒家,到底要什么样的能者?
她很好奇……
院外传来奴仆来回忙碌的声音,舒仪站起身,拿起泰阿,剑身反射霞光,刺到眼前,她双手相合,剑锋入鞘,迅疾如风,摩擦出一道“嗡——”的剑音,久久不绝。舒轩面色近在咫尺,面色如常,丝毫不以为许。
“轩,我要做的,可不只是舒家的能者!”舒仪迎着阳,笑眯眯地说道。
铅云低垂,余阳蒙蒙。
舒老赶回江陵舒苑是在两日后的傍晚。他个子瘦小,形容枯槁,一身紫色锦袍过于宽大地穿在身上,给人一种重病不愈的感觉。可偏偏他大半辈子都手握大权,呼风唤雨,当他的政敌一个个从世间消失,他依然挂着一张病容富贵地活着。
朝人无人不识舒老,他是舒阀的家主,因为二十多年无人敢直呼舒老的名字,舒老便成了他的名字。
通过了前院,中院,径直走进古木参天的麓院后厅。舒家七个年轻子弟早已坐等多时。除了这七人,右下首还坐着一个青衫儒士,身边带着个垂髫童子,灵动的眼睛正四处乱瞄。舒老踏进厅中,轻轻咳嗽一声。厅内众人的视线刷地一下全看向门口。
“太公!”所有人站起身,恭敬地行礼。
舒老微笑点头,一一扫视而过,最后把视线定在青衣的身上:“这位,就是宗录堂的青衣先生吧?”青衣回礼:“真是在下,见过舒老。”抬头之际,看到舒老身旁还跟着一人。此人约莫四十,身穿玄色布衣,做侍卫打扮,面貌无过人之处,相隔半个厅堂,注意到他腰间并无配剑,身无寸铁。青衣心中微微一凛。宗录册上记载,舒老随行侍卫卢昭,武功已臻化境,可排入江湖十大高手之列。莫非就是此人?
见青衣稳健有礼,舒老赞扬:“青衣先生年纪轻轻就已是宗录堂的长老,真是英雄出少年哪。”绕过众人,他走到厅堂中央,在主位坐下。舒家七个孙辈这才重新坐下。眼睛一致看着舒老。
面色泛出红泽,又低低地咳嗽了几声,舒老略有些沙哑地开口:“这些日子舒家还好吧?”这句话显然是在问管理舒家内部事物的舒哲,舒哲立刻起身,将舒家近日的大小事宜汇报给舒老。他为人沉着,言语简洁,详略得当,兼且口齿清晰。听得舒老连连点头,不时伴有几声咳嗽。
舒哲立于左首,依次而下,分别是舒颖、舒晏、舒杰。右首一排坐的却是舒陵、舒仪、舒轩。六人听舒哲有条不紊地讲述家中事务,大感没趣,面上却不动声色,只有舒仪,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嚏,惹来舒老的注目。
舒老扬手止住舒哲:“你做得很好。舒家的事务交给你,我很放心。”舒哲含笑坐回原位。舒老把视线到厅堂上,似乎不知如何开口,沉吟了半晌。厅内本就无人出声,此刻愈现安静。只有那宫灯下的流苏随风而晃,落在厅内影影错错。舒老轻叹一声,这声极轻,窜进在坐众人的心间却是一震。
舒晏抬头问道:“太公为何事忧心?”他是舒家三子,以文治武功而出名,相貌又极其出众,眉分八彩,气宇轩昂,娶了洛阳太守之女为妻,权势过人。
“我已是行将就木之人,”舒老叹道,“对舒家的事务也是有心无力了。这次把你们召回,就是要把这家业传承给你们。”
二姐舒颖轻柔地抚着杯沿,笑道:“太公要把舒家交给我们了?舒家这么大,该怎么分啊?”眼睛一瞟,直看向左首末席,似笑非笑。
她如云秀发上仅横着一支珠钗,衬着光晕点点,芙蓉玉面。舒颖容色极美,性子却又直爽不下男儿,夫家更是将门世家,舒老对她极是喜欢,此刻被她打断也是不恼。
“皇上这几日就要下旨改年号为景治。刘家趁机
耽美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