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影模糊了陆观阙的双眼,雪花簌簌而落,浸湿了他的衣衫。
他知道她已经不在东都,可他还是要出去找她,去她曾去过的地方找她。
丹青楼、顺和楼、五芳斋……希望一次次出现,又一次次落空。
直到最后一刻,他才明白,她是真的走了。
她对他,没有一点感情了。
心力交瘁间,陆观阙拖着疲惫的身子,踉跄走到璞园的后园。这里四周冷清,积雪未扫,此时此刻,唯有他这个失魂人。
陆观阙面色冷寒,耳垂泛红,活像灶灰中的残存的火苗,迟早要灭。
他冻得胸腔生疼,头脑发胀,正要回屋,却蓦地怔住。
一团雪,“啪”地一声,打在陆观阙旁边的梅枝上,碎雪簌簌落在了他身上。
他愕然扭头。
梅林深处,月光和雪光重叠处,立着一个身影。那女子身着胭脂雪色的袄裙,披着暗纹斗篷,青丝垂落,远远望着他。
她眼眸发亮,把他打量了一遍,问道:“打赢了?”
陆观阙僵在原地,喉间堵塞,点点头,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。
长跪问故妻(4)
孟悬黎垂眼,似乎想要错开他的注视。陆观阙猛然醒神,深一脚,浅一脚,走到她身旁,热气呼出:“不冷吗?”
孟悬黎盯着自己的手背,发现上面的雪花因为她的热意,在渐淡融化。她微微一笑:“玩得久了,就忘记冷了。”
陆观阙掌心包住她的双手,凝视着她,眼里翻涌着呼之欲出的泪意。
良久,他避开了那个问题,喉间涩滞:“外面冷,我陪你进去。”
孟悬黎同样明白他的意思,点点头,和陆观阙并肩走向澄居。
月色渐渐朦胧,风裹挟着雪,吹向陆观阙脸颊,就像石子扔向湖水,水波纹颤抖后,留下了平静。
他不想破坏这种失而复得的平静,即使很短暂,他也不想破坏。
两人走进澄居,孟悬黎抖了抖雪,解开斗篷,挂在旁边。陆观阙本想和她的挂在一起,但想到衣袍上都是死亡的气息,便没有挂。
他凝视着她,沉默片刻,说道:“我去沐浴。”
孟悬黎坐在罗汉榻上,听到他的声音,回道:“你去吧。”
“我在这里等你。”
陆观阙一顿:“好。”
门被关上,孟悬黎稍稍松气,扫一眼册子,想到那日犹豫不决的自己。
她本是要走的,但看到陆观阙那样的话,内心生了妄念。
她想过让他死,想过让他痛不欲生。但是,从幽室出来后,她却发现,她并不能让他死,也不能让他痛不欲生。
因为,她和他内心的痛苦交缠在一起,一方刺痛,另一方就会如雨后春笋般,节节升高。
伤人伤己,实在是得不偿失。
如果说从前的她是一块玉石,那现在,这块玉石似乎有了人性。她可以看清自己的真实想法,反之,她也可以看清陆观阙的。
她想等他回来,想见他平安无恙,再安心离开……
良久,陆观阙推门而入,看她出神,心里轻叹一声。他缓慢近前,坐在罗汉榻上,给她倒了一盏热茶。
孟悬黎一愣,没想到他这么快。喉间是暖流,眼前是热气,对面是他。
许是沐浴的缘故,陆观阙线条冷隽,乌发湿润,水珠滴落在他颈间,像雨后的露珠,滴答辗转,有一种说不出的柔情。
陆观阙微哑开口:“为什么不走?”
孟悬黎淡笑道:“早晚都是要走的。”她解释:“只不过,这几日雪下的大,不好走。”
“嗯。”陆观阙状似随意,却一直看着她的神情,“那……等开春再走,到时候我亲自送你。”
他也解释:“那时候雪就化了。”
孟悬黎犹豫了一瞬,旋即点点头。她注意到窗外的月光,沉静道:“不早了,你去睡吧。”说罢,她起身离开。
几乎是同时,陆观阙抓握住她的手,语气有些低落:“还早,可能我还……”
即使头脑清醒,心情平淡,毫无情绪,孟悬黎还是选择停下了脚步。
沉默片刻,她缓慢转身,发觉他领口微敞处,都是红痕。目光下移,虽有衣衫遮拦,也能看出来,他在战场上受了很多伤。
孟悬黎微挣他的手心,低缓地说:“我去拿金疮药。”
窗外悬月撒雪光,内室映烛散红光,勾勾绕绕成鹊桥,红白交替是仙乡。
孟悬黎绕过鹊桥屏风,走到陆观阙身前,见他闭着眼,皱着眉,似乎疲惫又疼痛。
她轻叹,微微俯身,指尖扯开他的领口。
陆观阙察觉她的气息,恍然睁眼,对上她眼睛的同时,发现她也在看他。那双明亮又澄澈的眼睛里,此时此刻,似乎都是他。
孟悬黎率先撇开他的眼神,目光下移,淡淡道:“把中衣脱了。”
陆观阙看着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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