荀舒并未将手抽走,而是主动握住他要抽走的手,轻声道:“莫要难过,无论如何,你好歹有父母,虽然他们关系瞧着一般,但都活着。我连我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,更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,这么一比,我是不是更惨?”
李玄鹤愣住,垂眸看面前的少女。
月色映在她的脸上,清晰照出她脸上的恬静笑意,干干净净,不染尘埃。李玄鹤抿着唇,莫名生出几分自卑:“抱歉,让你见笑了。”
荀舒生疏地安慰道:“咱们都是棺材铺的小伙计,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。”
听到这句话,李玄鹤沉重的心松快几分:“可吃饱了?我送你回去。”
荀舒转头看桌上还未撤走的菜肴,目光扫过一圈,见确实没什么想吃的了,才点头道:“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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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去的路比来时要长,二人并肩而行,踩着影子,走得缓慢。荀舒惦记着刚刚的事,思来想去,还是忍不住问道:“刚刚在院外呼喊的是谁啊?”
李玄鹤牵着她的手,引着她穿越一片竹林,平静答道:“是我父亲妾室房中的嬷嬷吧。”
虽猜到是这个答案,但荀舒仍旧有些惊讶:“你母亲不是长公主吗?我以为公主嫁人,是不允许驸马纳妾的。”
二人正巧走到竹林中的石桌旁,李玄鹤牵着她坐下,让跟着的侍女和小厮退到十步外,才慢慢道:“此事说来话长。母亲出阁前,朝局颇为混乱。大梁北边和西边同时起了战乱,当时母亲有两个选择,一是和亲,二是嫁给镇北大将军的世子,也就是父亲。
“父亲虽出身将门,但于武学一道并无天分,便与祖母一起留在了京中。他自年少时便有风流的名声,曾娶过一任妻子,但成亲后没几年便亡故,只留下大哥一个孩子。父亲这个人却非良配,但对于当时的母亲来说,却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荀舒有些不懂:“为何是最好的选择?”
有一片竹叶翩然落下,坠在荀舒的发髻上,李玄鹤轻轻捏起,在手中把玩着,方继续说道:“母亲自幼在宫中长大,自然是不愿和亲,远离故土的。除此外,当时宫中有三个成年皇子,每一个都虎视眈眈盯着皇位。若母亲嫁给父亲,得到老平阳侯的助力,也能帮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稳固太子之位。与这几个优点一比,父亲的那些缺点倒也算不得什么。
“母亲与父亲大婚后,二人也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。之后祖父离世,祖母疼爱大哥,要求父亲立大哥为世子。那时我和姐姐已经出生,母亲将心思全放在了我们姐弟二人身上,父亲母亲渐渐疏远。后来,父亲偷偷圈养了外室,母亲还是从他人口中听到得知的。养外室说出去到底是不好听,母亲便让父亲将心爱之人纳入府中,除了不允许她们留子嗣,其他的都随父亲去了。”
李玄鹤将一切都毫无保留的说出,倒让荀舒愣在原处,半晌才回过神来:“你怎么什么都不瞒我?”
李玄鹤双眸全是诚挚,一字一句,认认真真:“阿舒是对我很重要的人,你想知道,我自然不会瞒你。更何况,这些事不是什么秘密,与其让你从他人处得知,不如由我来告诉你。”
荀舒怔住,心中升腾起几分羞愧,一时不知如何是好。
七月的晚风已有了凉意,加之竹林阴冷,石凳也是寒凉之物,李玄鹤将往事讲完后,便拉着荀舒起身,道:“故事听完了,时间也不早了,我送你回去休息。明日你莫要早起,好好歇息。我将鱼肠留下,若你醒来后想出去逛逛,一定要将他和阿水都带上。”
“等等。”荀舒扯住他要离开的步伐,表情甚为纠结。李玄鹤安静站在她身边,不催促,只以目光温柔注视,片刻后才听她道,“你什么都告诉我了,有些事我也不该瞒你。可有的事确实复杂,我现在不知要如何说,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你说。我并非不信任你,可你不仅仅是你,我也不仅仅是我,我信你,可不能信你身后的一切。等我日后将一切弄清楚了,我定将一切告诉你。”
她说得很快,五官紧紧皱在一起,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,生怕说慢了会后悔。
李玄鹤自诩聪慧,此刻却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,面上有一瞬的茫然。正要再问,却又听她道:“我说得有些混乱,但你这么
聪明,一定听懂了吧?”
她的眼睛闪闪发亮,其中满是期待,他还能说什么?李玄鹤咬着牙,露出一个高深的笑:“自然。”
人有千算4
次日,荀舒睡到日晒三竿方醒。
睁开眼时,她盯着顶上鹅黄色的床帐看了好一会儿,才想起此刻身处何方。她坐起身,半阖着眼睛醒了半刻的神,将黏在额上的碎发捋到一旁,慢吞吞翻身下床,赤脚踩着阴凉的地面,小心翼翼走到窗边,推开了窗。
京城干燥,连空气都清爽许多。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,涌入屋内冲散积攒了一夜的沉闷,让荀舒彻底清醒。
推开的窗像是一个信号,让院中安静等候的众人在一瞬间忙碌起来。侍女们涌入房间,服侍荀舒梳洗。荀舒不太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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